足球、镜头与医学研究：技术的问题，终归还是要用技术来解决

我不知道明天以后，本届世界杯的亚洲球队是否会全部打道回府。看起来高开低走是已然确定的。但是，不管日本与西班牙、韩国与葡萄牙比赛的结局如何，至少我们并没有觉得日本人和斗牛士同场竞技是可笑的，也不觉得孙兴慜和C罗登上同一片绿茵场有什么不妥。而中国男足则在忙着调查李铁，打击假球，似乎肃清足球环境，我们也就能重回亚洲巅峰，和邻居们一争胜负。

我不想讨论中国男足为什么不行，我只是由此想到了一点，即有时候未必是我们不行，而是别人太行。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那么恐怕就会失于正道。是不是武磊这些球员不及当年范志毅那些人？我觉得并不是。因为没法时空穿越，所以你不知道今天的国家队和二十年前的国家队来踢一场比赛结果会如何。问题在于，时代不同了，别人进步了。不进则退，才是原因所在。而这种随着时代而变化的差异，往往会被忽略。但是，如果考虑人类体育历史上一再被刷新的世界纪录，你就应该明白我的观点。

我由此想到与摄影器材相关的内容。我其实很久不看器材评测，因为摄影器材已经到了一种无欲则刚的境地。今天的相机也好，镜头也好，其能力大多数已经远远超越观看媒介本身，所以再去纠结器材显得没有必要。因为Photographylife.com网站最近一直在更新尼康Z的镜头评测，而Nasim的网站是我最信赖的评测信息来源，所以我花时间阅读了不少之前没有关注的镜头数据。结果大吃一惊，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在互联网的各种无聊互喷里，当代镜头设计水平，已经远远将大师口中的各种“传奇”甩到了身后。我只略微举几个例子。

这是尼康Z 50mm f/1.8和尼康F 50mm f/1.8G的MTF测试结果。尼康Z 50mm f/1.8的解像力之高让我很惊讶，因为50mm标头向来是以分辨率见长的，而50mm f/1.8G是尼康50mm镜头里分辨率最高的。尼康Z 50mm f/1.8不但在f/4最佳光圈下远胜G镜头，在f/1.8-f/2的大光圈里，更完全与对手不在一个层次。当然，50mm f/1.8G镜头在价格和尺寸方面都与Z镜头有差距，但是这依然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

这是尼康Z 85mm f/1.8和尼康F 85mm f/1.4G的MTF测试结果。85mm f/1.4G是著名的人像镜头。你可以说85mm f/1.4的设计初衷是渲染与焦外，但是MTF测试结果一览无余。至少在解像力方面，85mm f/1.4G与Z 85mm f/1.8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较量。

24-120mm f/4G是F卡口全能的标准变焦镜头，120mm是它最弱的一个焦段。尼康Z 24-120mm在120mm端的表现与其有天壤之别。在其他任意焦段，Z镜头也显著强于G镜头。

Z卡口并不是带来这种光学设计进步的唯一因素。我们看一下F卡口尼康28mm f/1.4E的成像表现。

这是28mm f/1.4E和24mm f/1.4G的MTF比较图。24mm发布于2010年，28mm发布于2017年。28mm f/1.4E是迄今为止尼康最锐利的镜头，远远将24mm f/1.4G甩在身后，而它们都来自F卡口。所以，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这七年里发生了。并不是24mm f/1.4G不够好。在它诞生的时代，这是一支迷人的镜头。只是，因为时代变了，我们有了更为杰出的参照。

这就是技术进步的魅力。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子技术，你却忽略了传统的光学技术竟然也在影像技术的进步方面扮演着重要作用。也许范志毅就是属于那个时代的24mm f/1.4G，也许武磊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24mm f/1.4G，但这却是一个属于28mm f/1.4E的时代。腐败、假球、交易、意志、荣誉，这些无疑都是因素。然而，这并不是用一句众志成城所可以解决的问题，或者抓几个腐败球员、教练、裁判就能一笔勾销的。

许多问题，其实说到底是技术问题。如果不能用技术的手段解决技术问题，最终就会走进歧途。比如我在最近的一些调研和研究中，都产生了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儿科专业的研究水平还停留在比24mm f/1.4G更早的一个时代。只要潜心观察一下肿瘤专业所做的那些研究，从队列到机制到转化，深入到那些未知的领域和世界，用探索的精神去解决实践的问题，就能够发现两者之间的代差。如果儿科医生不愿意走到自己的领域以外，以开放的思维，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像Nasim一样残酷地把24mm f/1.4G和28mm f/1.4E放在一起去比较，承认1864与3497的巨大差距，承认4162那个今天遥不可及的高峰，那么我们永远只能在固步自封与不知不觉间不断拉开与高峰之间的距离，就如同今天的中国男足。

我从佛罗伦萨开始看鲁伊·科斯塔，喜欢葡萄牙黄金一代的行云流水，或许也由此在过去多年里看西班牙和伊涅斯塔。当然，中田英寿带领日本队在世界杯战场上败给阿根廷的那年，我就感叹日本队的技术水平，尽管那时范志毅们可丝毫不落下风，中国队在与日本队的竞争中通常占据优势。二十年的技术进步并不能完全用技术以外的方法解决。无论如何，还是期待明天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