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件与计算：旗舰手机是否已能完全取代便携数码相机？

随着华为P60系列正式发布，各大品牌的旗舰手机基本也已经更新一遍了。我作为一个在去年深受手机打开健康码时间困扰、经常在校门口遭遇刷不出随申码的尴尬的人，确实非常认真地关注了这一年来的手机新品，因为哪怕我是一个不怎么认真用手机拍照的人，也到了不得不换一台手机的时候了。

手机的价格其实很惊人。iPhone 14 Pro MAX顶配的价格可以买一台全画幅微单相机。如果你买Z5的话，还够配上两支甚至更多镜头。即使国产旗舰影像手机，价格也直逼全画幅微单。所以，如果完全是为摄影买手机的话，性价比堪称极低。如果比照同等价格的电脑性能，手机也不可谓性价比不低。要是考虑到手机的更新频率，那性价比就更低了。问题在于，毕竟手机是随时伴随你左右的相机，是可以放入口袋——也许日益放不下——的电脑，这也许就是手机溢价的缘由。

随着旅行的恢复，我其实一直在想，是不是有必要买一台Z50作为容易携带的相机；或者给我的m4/3配一支更全能的镜头——奥林巴斯的12-45mm或者徕卡的12-60mm。但是，潜意识里，我还是想，是否真的可以就带着一台手机，而在面对想要记录的画面时，没有太多不带相机的遗憾？

当前的手机，已经差不多接近于可以做到这一点——至少在硬件层面。从手机出现双摄之后，摄影的可能性就突然之间拓宽了。后来，出现了三摄、四摄，等于一台手机内置了多个不同的定焦镜头。而手机内置影像传感器的不断进化，则提升了手机摄影的画质。与传统相机不同，手机大量采用计算摄影，进行自动的阴影提亮、高光保护、多幅照片合成等等，其所实现的可能性应该是要超过传统意义上的相机的——当然，计算摄影的结果，则是一言难尽。

在2023年，当我认真考虑更换一台手机时，我想我还是希望它同时成为一台优秀的便携相机。坦率来说，在所有市售产品中，让我纠结iPhone 14 Pro MAX顶配的唯一理由是价格。最能预测的色彩还原——可能很多人不认可这一点，原因在于准确的色彩不代表好看的色彩——顶尖的视频拍摄、出色的整机性能、1T存储。对我来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优势，就是App Store——我甚至都无法在华为手机上安装拷贝过来的Lightroom APK文件。

当然，价格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所以，才有其他旗舰手机的差异化竞争。无论如何做市场文案，iPhone在摄影摄像领域始终是业界标杆——看看华为P60难以置信的发布会。堆料是安卓阵营用来抵抗的重要武器。堆料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是料堆到一定程度，也很诱人。比如，在手机上把相机堆到像VIVO X90+和OPPO FIND X6 PRO这样。

顾老师得知蓝绿厂的一脉相承以后，大跌眼镜地说，我谢谢你，我给你钱去买个iPhone吧！虽然步步高在我脑子里闪过的还是那个啥VCD的广告，但是面对1英寸感光元件和各有特色的镜头组合，可能理智无法战胜情感。我猜如果我没舍得花一支70-200mm f/2.8的钱去买iPhone 14 Pro MAX，那很有可能会在这两台步步高后裔里面选一台。

佳能Powershot S90是我买的最后一台便携相机，这是一台感光元件尺寸为1/1.7英寸、搭载了28-105mm f/2.0-4.9镜头的相机。此后我还买过一台索尼RX100 M3，不过这台相机是给我父亲买的，我很少使用。RX100 M3是一英寸底的代表，镜头焦段24-70mm，最大光圈范围f/1.8-2.8。一英寸感光元件和f/1.8-2.8的组合在当时是非常震撼的，放在今天依然是顶级参数。如果RX100 M3能够满足你的拍摄需求，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像FIND X6 PRO这样的机器，也便不落下风。

FIND X6 PRO一共搭载了三台相机，如下图所示。

在不考虑数字变焦的情况下，一台FIND X6 PRO提供给你15mm f/2.2、23mm f/1.8和65mm f/2.6三支镜头，其中超广角和中长焦都是1/1.56英寸CMOS（IMX 890），而23mm广角镜头则是1英寸CMOS（IMX989）。虽然RX100系列的镜头素质更好，操控自然也完全不同，但是并没有一台便携相机可以提供给你15mm的超广角。而1/1.56英寸的CMOS面积已经超过了历史上的主流便携相机，意味着至少在硬件上，画质完全可接受的15mm和65mm。

类似的，也可以看看VIVO X90 PRO+的相机配置。

与FIND X6 PRO相似，X90 PRO+搭载的主摄也采用了1英寸的索尼IMX989传感器，镜头为23mm f/1.8。不同的是，X90 PRO+一共有四支镜头。除了23mm外，还有14mm f/2.2、48mm f/1.6和90mm f/3.5三支镜头，其感光元件面积分别是1/2.0英寸（IMX598）、1/2.4英寸（IMX758）和1/2.0英寸（OV64B）。

若干年前，区分便携相机等级的主要就是感光元件尺寸。入门级便携相机普遍采用1/2.3、1/2.5甚至1/2.7英寸的感光元件（当年主要是CCD）。专业相机则会采用1/1.8英寸或者更大尺寸的感光元件（长焦机是特例）。FIND X6 PRO的感光元件尺寸已经全面超越了主流便携相机，而X90 PRO+从感光元件水平，也已经不输于便携相机。考虑到相机无法比拟的功能丰富性与便携性，这样的手机，即使在完全不考虑软件和计算的情况下，硬件也已经达到了足够使用的标准。

虽然把1英寸感光元件放入手机确实可能带来副作用，但是对于摄影爱好者来说，这些硬件参数无疑是我们最值得参考的指标。尽管参数都有水分，这个时代有时候已经无法搞清营销与事实之间的关系，这些参数依然是最不容易造假的。由此我想到了P60。

我买过的华为手机包括MATE 2、P7、荣耀8、P9、P20 PRO和P30 PRO，可以说是忠实的华为用户——至少是历史上的。我不想在这里说是什么原因让我决定不再买华为——不是5G的原因，而是其他的——但是在这一轮旗舰手机的发布中，P60似乎是最不亮眼的，而且如这几年华为的许多marketing一样令人有些反感，无处不在的iPhone 14 PRO MAX给这种反感情绪点睛。事实上，从华为引领长焦拍摄月亮的潮流开始，我觉得在手机摄影的宣传上面便开始了他的飞流直下，因为我们都很清楚手机相机并不是拿来派这个用处的——不管你是怎么做出清晰月亮的，至少与月亮相似的成像质量并不能在其他场合被复制，这才是重点。而这次发布会上有太多属于“自证”的“事实”，比如你这到底是要证明什么？

其实P20 PRO和P30 PRO这两台手机在拍照方面最困扰我的问题，除了长焦镜头差强人意的成像质量与对焦能力（这有时代的技术局限，并不怪华为），就是难以琢磨的“计算摄影”。用同样的模式对着同样的场景拍摄两张照片，可以获得截然不同的结果，而且你根本无法控制，哪怕在专业模式下。买回P20 PRO的第一年我就在北海公园试过夜景，结果完全靠蒙。不否认在特定场景下会拍出相当好的效果，然而……

所以，从一个摄影爱好者或者说多少有点器材爱好者的角度来看，无论计算对于手机摄影有多重要，看物理参数还是远比难以用物理度量的“性能”要更靠谱一些，因为感光元件尺寸是最不会骗人的。从胶片摄影开始，“底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话糙理不糙的民谚。其实，在1英寸以外，你最需要的就是厂商保证你在某种模式下能够尽可能规避掉各种照片风格的外衣，让计算摄影回归最优数据记录的本质，保留相对准确的影调和色彩还原。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都说iPhone的色彩不好看，但是专业手机摄影师往往更偏爱水果的原因。好在这次我看到VIVO强调了所谓“蔡司自然色”，而OPPO也说自己有“哈苏自然色彩优化”。虽然我觉得手机直出色彩艳丽的照片本身也是刚需，但是厂家还能想到一点“自然色”，也便是阿弥陀佛了。假如非水果厂商们能够稍微收敛一些自己的浓妆艳抹，或者至少在浓妆艳抹以外提供其他的控制选项，那么iPhone对于摄影师的唯一吸引性，可能也就会更低一些。

无论如何，手机摄影已经踏入了一个质变的门槛。买来P20 PRO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非常认真地尝试着手机拍摄的极限。不可否认，与我之前的设备相比，有一种质的飞跃；但是，离我的预期还是有不小的的距离。近几年来，随着感光元件尺寸的增大，手机的成像与传统相机之间的硬件距离在缩小。而计算摄影则将大大提升手机摄影的质量——再烂俗的审美，也不能改变技术进步本身的事实。无论久经考验的iPhone，还是S23 Ultra、Magic5PRO、FIND X6 PRO、X90PRO+等一众安卓旗舰，都值得摄影爱好者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