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选择的关键混杂因素：为什么你需要一支“主镜头”

尼康前几周发布了第一支Z卡口DX f/2.8光圈变焦镜头：Z DX 16-50mm f/2.8 VR。从镜头规格和MTF曲线来看，这支330克重的镜头毫无疑问是迄今为止最吸引人的Z DX尼克尔。虽然一些评论聚焦其900美元发布价格，但是一支f/2.8标准变焦镜头卖这个价格，如果参照当年17-55mm f/2.8的话，即使不便宜，也说不上贵。我觉得大多数人对这支镜头的保留意见，是因为我们可能更愿意看到16-85mm；至于光圈……并不那么重要！给我f/4，足够的惊喜！

在DSLR顶峰时代，我们习惯的“大三元”是16-35mm、24-70mm和70-200mm，配上f/2.8光圈。广角端有一些变数，如尼康采用了14-24mm。三支f/2.8镜头的组合覆盖14/16-200mm焦段，被许多人视为“终极组合”。在f/2.8以下，缩小一级光圈，也有类似的组合，比如佳能的三支f/4红圈组合：17-40mm L、24-105mm L、70-200mm L。许多镜头选择推荐意见都会有诸如此类的话：三支镜头覆盖XX焦段，满足超过95%的拍摄需求，等等。

我始终觉得此类评论多有纸上谈兵的嫌疑，因为这种论点过于机械而不接地气。我学习流行病学最大的收获就是对混杂因素的认识。所谓混杂因素（confounder），是同时影响暴露因素和结局变量的因素。在个人选择镜头组合和实际使用之间，有一个很关键的混杂因素，虽然我们时时刻刻都意识到，却很少有人专门将它拿出来讲。这个因素是：你换不换镜头？

三支镜头完美覆盖常用焦段，需要一个关键前提：你可以完美地根据场景决定选择哪一支镜头。但是，在只有一台相机的情况下，你并不能直接拿起镜头来拍照，而需要把本来的镜头拧下来、盖好后盖、打开新镜头的后盖、装上相机。看起来并不复杂，实际我们都明白在实际场景中我们有多么不想换镜头——不然怎么解释诸如28-400mm或者20-200mm这种注定存在光学弱点的设计？

24-70mm和70-200mm可以覆盖24-200mm焦段；24-120mm和70-200mm也能够覆盖24-200mm焦段。看起来后一种组合有70-120mm这段堪称“巨大”的焦段浪费，实际上后一种组合在旅行摄影中的实用性远胜于前一种。原因在于24-120mm从广角到小长焦的焦段覆盖，使你在大多数时候不需要换镜头！很多人在考虑焦段覆盖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换镜头的实际便利性，而单纯从纸面参数分析问题，所以我说是纸上谈兵。

在我之前介绍的有史以来最佳尼康镜头投票中，Z 24-120mm f/4是最终冠军，而DX的冠军则是DX 16-80mm f/2.8-4。这样的结果足以说明大多数用户有多么不愿意换镜头。在一般的旅行摄影中，两支镜头基本是携带的极限。如果你带三支镜头，多半你不是单纯去旅游的。如果带三支甚至更多镜头出去，每天的路程我也只会从中选择两支。尽管有一段时间我坚持背上16-35mm、24-70mm和70-200mm，说服自己“不错过任何一个拍摄可能”，最后证明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这次去克什克腾，16-35mm唯一的存在感是……每次理箱子我都得给它找个安全的地方！

旅行过程中有很多需要处理的问题，比如非常紧凑的时间，比较艰苦的攀爬、相当疲惫的行程等等。如果一天走10-20公里的山路，我非但不想背上作用不大的装备，甚至在路上连放下背包、背上背包这样的动作都想尽可能少做。即使在专注的拍摄场景中，面对快速变化的光线，更换镜头常常也是导致错过美妙场景的重要原因之一。我觉得我们最好能够理性地承认这一点：所谓不错过任何拍摄机会，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鸡汤。旅途中的美不可能完全被相机记录，甚至大多数美景只能通过你的双眼，印刻到你的基因里。

如果你是一个享受勤换镜头的拍摄者，自然很好；如果你和我一样其实不那么喜欢换镜头，跳出这种“不错过”的焦虑，在选择镜头组合的时候就不能只看覆盖范围，而要看如何降低切换镜头的概率。这意味着首先你有一支“主镜头”——你最喜欢的焦段，甚至80%-90%的场合下你会采用的焦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应该是一支从广角覆盖到小长焦的镜头，比如24-105mm、24-120/135mm、24-200mm这样的焦段范围，且镜头的光学素质和物理指标（重量、体积等）达到你的要求，或者符合你的使用习惯。

很多专业文章推荐采用16-35mm和70-200mm两支镜头，然后用50mm f/1.4补上中焦和大光圈，这样就能够用一种“专业”的方式覆盖16-200mm焦段。多年以前，我也遵循过这套“范式”，原因是这样显得很“专业”。实际上，这是一种极度难用的组合。因为这两支变焦镜头要么不够长要么不够广，你在同一个场景下还需要不断换不同的镜头……虽然我很喜欢50mm视角，但是在爬山过程中我实在看不出50mm挂在相机上能有什么便利性——千万别和我谈某某大师多么擅长50mm！

在旅行摄影中，这类组合最大的局限在于缺乏一支“主镜头”。如果明天要去爬一天山，我肯定只会带上24-120mm f/4这一支镜头，绝对不可能是16-35mm，也不可能是50mm。每个人应该都有一支 “毫不犹豫”会带走的镜头——当然，如果你的“主镜头”是16-35mm，那也没问题。只是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主镜头，而不是听人家说——这种事情没法“听人家说”：打开LIGHTROOM筛选一下好过“听人家说”。

在此基础上，旅行摄影者应该根据情境去选择第二支镜头。这既取决于个人风格、拍摄场合，也意味着肯定有所取舍——摆脱“不错过”的焦虑。我现在更愿意选择的第二支镜头是70-200mm。如果我知道我会去一些相对逼仄的地方，比如大峡谷的底部、地缝之类的，我会选择16-35mm。由于70-200mm和24-120mm的重叠焦段太多，长焦延伸太短，我在考虑明年换成100-400mm或者50-400mm。但是在任何一个旅行背包中，我都不想带上第三支镜头。

这次在克什克腾用Z8拍摄的2135张照片中，1872张来自24-120mm（87.68%）。70-200mm主要用在五彩滩那天。观景台上的场景很适合长焦（实际上200mm还不够），因此那天清晨70-200mm成为我的主镜头。蛤蟆坝的清晨我本也可以用上70-200mm，但是雨下得太大，限制了我换镜头的动作。从空无一人的蛤蟆坝栈道顶上下来时，我蓦然发现手已经冻僵，连续尝试了七八次都没办法盖上镜头盖——可见，完成四个动作换个镜头，得有多大的毅力！

镜头的选择，尤其涉及到镜头的组合，是非常个体化的。长期以来形成的三支镜头大三元组合，必然契合一些用户的需求，但是我认为这更多是单纯以摄影为中心的专业需求。在D810上，24-70mm f/2.8 E是我的主镜头。我的LIGHTROOM目录中有77532张用D810拍摄的照片（如果你问我摄影方面最差的能力，那毫无疑问是删照片），其中41172张来自24-70mm E（53.10%），我觉得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笨重的24-70mm真的不是我满意的“主镜头”。从D810换到Z8后，24-120mm是最大的提升之一——我又重新回到了D300时代无所不能的16-85mm VR，并且更好！

回到开头的Z DX 16-50mm f/2.8 VR。我认为尼康开发这支镜头的思维是陈旧的，尤其是目前Z DX相机的定位来比较。这几年镜头的焦段正在逐渐打破既往的范式，像索尼20-70mm、适马20-200mm、腾龙35-150mm f/2-2.8这样的镜头，都是以满足不同消费者需求为导向开发的全新的焦段组合。尽管Z DX 16-50mm f/2.8 VR是一支轻量和高素质的DX镜头，然而在我看来它和仅重135克的套机16-50mm镜头只能说是各有所长。如果这不是一支16-50mm f/2.8，而是一支同样物理尺寸的16-85mm f/4，或者14-75mm f/4，我甚至会产生一种为了它买一台Z50 II或者Zfc II（如果有）的冲动！一台DX相机和一支这样的镜头，对于长距离户外徒步而言，简直是梦幻组合！说不定尼康未来也会带来DX的惊喜。

我们其实永远都在等待“那一支”镜头，那就是我们的“主镜头”。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主镜头”，一支你时刻都真正希望带在身边的镜头，随时都愿意举起来拍摄照片的镜头，是大幅提升旅行摄影体验的重要一步——至少，能让你安下心来，从繁杂的器材信息里抽身而走，投入你所喜爱的自然怀抱。